在沈玨命運的另一端,九個不同卻又相同的靈魂仿佛穿透歲月的長河,用了九千年的光陰喊出自己的冤屈。
“你一俯一臥,人世便過了千年,你自然可以高高在上,可我幾生的風雨和飄搖都被你走馬觀花,一筆帶過。”
女子近乎癲狂的掃視了所有人一圈。
“我飄零幾世,只是為了活下去,這些人,他們哪個不是手染鮮血之人,偏偏就是我不得善終。”
“如今我靠自己走到了這一步,卻又被你們輕描淡寫的抹滅。”
字字和血,字字誅心。
她如經歷了無數流光的傾軋,骨子里充盈著數不清的苦難。
所有人都抬起頭,雨水像針一樣刺的他們生疼,就連長孫羨都升起一絲悲哀。
白虎活了幾百萬年,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事都見過,這如何能動搖它?
動搖一個神?
談何容易。
“這是你自己的選擇,這次的消散,便是永遠的消散了。”
沈妤開始劇烈的掙扎,面色無比扭曲,猩紅的雙眼刺眾人心驚。
然而并沒有什么用。
神力就是神力,凌駕于一切之上。
在神力快要接觸她的那一瞬,一道驚雷劈過。
一道黑影出現在夜空之下。
白虎看清來人之后,微微收勢。
“你非要插手?”
無極朝后看了一眼沈妤,神色沉靜:“以我的天地之源,足夠送她回到第一世的起點。”
白虎加重了音量,道:“你要知道,天道難得選你為天選之人,最多百年,你便可成神。”
無極自然知道這次的機會有多么難得。
若不是兩個天選之人都死了,天道絕不會選她,畢竟她以前也曾是死身之軀。
她花了五千年才洗去死身之軀,又花了五千年洗去一身的邪念。
整整萬年,肩上的霜一重再重。
沈妤與她是一樣的。
只有自己經歷過,才能知道別人到底有多辛苦。
哪怕是同情和憐憫,旁人也只是在用自己的卑劣去俯視一切。
“我知道,但她有機會,是我所想要的機會。”
也是她自己的機會。
“她身上的轉世金蓮,加上我身上的天地之源,可以逆轉一切。”
沈妤身上的靈魂平靜下來,死氣也消散了許多。
她低著頭,神色不明,只有露在外面的手指被雨水拍打著。
“隨你。”
白虎不明白這個人類為什么非要做出這樣的決定。
在它看來,直接殺了她不就好了?
她偏偏要選擇最不利的方式。
無極轉身面向沈妤,替她將臉上的濕發撥到一邊。
“你要記得,之所以有死身之軀,是因為不正義,不正則名不順。”
沈妤與無極對視。
她的眼中也隱藏著不知名的風暴。
同樣的經歷,卻是不同的靈魂。
“你聽懂了嗎?”
沈妤微微點頭。
無極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笑。
怎么說呢,得意又張揚,與那個冷冷清清的她完全不一樣。
“記得早點來找我,一定要記得我所說過的話。”
無極身上的天地之力混合著沈妤體內的金蓮,一同橫掃著天地。
白虎微微凝眸,到底什么也沒做。
時間不斷回溯,直到找到一切的起點。
天地安靜了一瞬,沈妤耳中一片轟鳴,接著眼前的男孩映入眼簾,而她的手中拿著一株一階的魂藥。
“把魂藥給我,別不識好歹。”
男孩稚嫩的聲音夾雜著無禮和傲慢。
沈妤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。
這是她第一世七歲的時候。
這個男孩是她殺的第一個人。
如果說天道是她九世困難的潛在兇手,這些憑借著身份和家族為非作歹的人就是最直接的導火索。
見她不動,男孩身后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上前,想要強搶。
沈妤傻了一般,等兩人近到跟前才抬眼。
只一眼,便將兩個人嚇的呆住了。
那是什么樣的眼神?
平靜之中掩藏著嗜血,冷漠中帶著深入骨血的戾氣。
反應過來的兩個侍衛頗為惱怒。
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屁孩罷了。
突然,沈妤極快的消失在兩人眼前,一腳將男孩踩到地上。
錦衣玉食的男孩從未受到過這樣的驚嚇和羞辱,立馬開始大哭大叫。
侍衛慌了。
少爺若是有什么事,他們會死。
“魂藥,你想要?”沈妤湊近男孩耳邊。
侍衛急的想要上前,沈妤腳下立馬就加重幾分。
以她七歲的力道對付不了兩個大男人,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孩么?
“別過來,你們別過來,想疼死我啊?”
侍衛立馬就不敢再動作。
沈妤極為滿意。
以她以前的性子該直接一腳將他踹死,想起無極的話,又忍下了幾分血腥。
“說說,你為何要搶我的魂藥?”
男孩疼的哭天喊地,話都說不利索,斷斷續續說:“我好聲好氣的給你說了……誰讓你不給我……”
男孩抽泣了幾聲,“我爹說了若是我能自己拿到魂藥便給我好多錢,到時候分你一半不就好了……”
“誰知道……你這么木訥……”
沈妤皺眉。
她覺得他說的確實沒錯,但是她不能認同,因為他要搶的人是自己。
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:“這是我的,我想給你就給你,我不想給你,你就要硬搶?”
男孩也愣了愣。
“誰讓你……”
沈妤腳下立馬又重了幾分。
“好好好,是我的錯行了吧。”
“我給你道歉還不行么?”
沈妤抬眼瞥了一下前面的兩個大漢,“讓他們退出百米之外,我就放了你。”
男孩立馬開始嚷嚷:“聽到沒有,快退啊,我破相了怎么辦?我長大了還怎么娶老婆?”
侍衛無奈,只能照做。
沈妤當真松了腳,手指捻了捻。